“吃我大屌吧”——这位女性主义斗士如是说

freelee

昨日应《新京报》之邀，写了篇关于Carrie Fisher的悼念短文。见报文章因版面关系有删节，这里把原文和大家分享，并向相继溘然长逝的Carrie与其母亲Debbie Reynolds致意。



《帝国反击战》是星球大战系列电影中最受推崇的一部，当中经典台词无数。其中一句来自莱娅公主：“你们对女人还不够了解。”她对自命不凡的汉·索洛说完这句话，然后亲吻了养伤在床、当时还不知悉对方是自己亲兄的卢克·天行者。

饰演莱娅公主的凯丽·费雪，在现实中同样特立独行。她亲自用言行来重新定义“女性”这个名词，用叛逆与反抗谱写了一章西方演艺界的女性主义史诗。遗憾的是，这样一位过着轰轰烈烈的人生的奇女子，年仅60岁就与我们告别。

吸毒、车祸、离婚、躁郁症……费雪一生中负面新闻不断。但与布兰妮·斯皮尔斯、林赛·罗韩这些当代“坏女孩”相比，费雪境界上了层次。这不但是因为她敢于直面自己的吸毒史，并奉献了《来自边缘的明信片》这部经典的半自传体小说；也不但是因为她从不讳言自己受到的精神疾病困扰，并长期为心理障碍者发声。更重要的是，她出位的言论和举止，是对社会包装及物化女性的风气的激烈反抗，常常令男性沙文主义者脸红耳赤。

2015年，她回归星战大家庭，在新电影《原力觉醒》中再次饰演莱娅。绝大多数星战迷拍手叫好，但也有促狭者嘲讽费雪年老色衰。费雪冷冷回应：“人的成就并不在于年轻与美貌。”如果这句话似乎还杀伤力不足，那么当她的皮肤被拿来和摇滚老头艾尔顿·约翰相比时，费雪的回应恍如尖刀：“好啊，来吃我的小舞男大傻屌吧。”

星战电影本身就带有鲜明的女性主义色彩。当同时代的007系列仍在表现女性对男性风度的迷恋时，莱娅公主已经成为大银幕上难得的女英雄。《新的希望》中，她面对大反派达斯·维德威胁与折磨时不为所动，坚守义军秘密；《帝国反击战》里，她收到落难卢克的求救召唤后，义无反顾地驾驶飞船驰援同伴；到了结局篇《绝地归来》，她更是投入到战斗前线，成为打赢死星二号战役的大功臣。

莱娅公主最经典的形象，莫过于她在《绝地归来》中身披金色比基尼奴隶服的造型。有些人批判将该场景批判为“卖弄性感”，但费雪对这种伪善表示轻蔑：“那些色眯眯的为人父亲者问：‘我该怎样向孩子解释她为什么穿这样的衣服啊。’告诉他们，我被一条恶心的大虫子抓住，他强迫我穿上了。后来我杀死了他，因为我一点都不喜欢这衣服！”这里说的正是星战中最显莱娅英雄本色的剧情：她为了拯救索洛——骑士救公主的母题被逆转了——而被大恶霸、长得像蠕虫一样的赫特人贾巴抓住，并被迫穿上奴隶装充当其玩物。但勇敢的莱娅在后来的反抗中，用束缚自己的锁链勒死了贾巴。苦奴隶翻身做主人、女英雄格杀恶心男，这一幕深具双重斗争意义。



因此，当拍档哈里森·福特一直想办法弄死自己饰演的索洛时，当亚历克·吉尼斯（老三部曲中欧比-万·克诺比的扮演者，他在参演星战前已凭《桂河大桥》赢得奥斯卡影帝）对星战迷热情洋溢的来信一概置之不理时，费雪却十分赞许莱娅的形象。更令人津津乐道的是，这种赞许还建立在对“星战之父”乔治·卢卡斯的调笑之上。“我是这个彻头彻尾的小男孩幻想故事中唯一的女孩，这是多么好的女角色啊。她积极主动，把事情办得妥帖又漂亮。”

对于这样一位敢爱敢恨的女士来说，莱娅真是一个最好不过的角色。但出身演艺世家的费雪最大的遗憾，恰恰在于其个人形象与这个经典人物被彻底地捆绑在一起。她不像福特那样成为好莱坞一线硬汉，也不像马克·哈米尔（天行者的扮演者，他为蝙蝠侠系列反派“小丑”的配音被奉为经典）那样通过舞台剧和配音找到自己的表演新天地。为此，费雪对全新星战三部曲的女主角黛西·雷德利吐槽：“身为星战明星可不好谈恋爱啊，因为你不想让别人有机会说：‘我睡了莱娅公主。’”

对费雪本人来说，莱娅公主既是成就也是桎梏，对于广大女性来说，莱娅公主却是一座丰碑，创造了属于女英雄的影视新时代。1999年，阔别大银幕15年的星战电影再度面世，更多的女英雄追随莱娅步伐。为银河和平不断奔走的女主角帕德梅·阿米达拉女王自然是个中翘楚。而在老三部曲中神神秘秘的绝地武士团，终于在新系列中大幅露面，其中不乏阿迪·加利亚、莎克·蒂、卢米娜拉·昂杜利等出色的女性大师角色。跳出星战来看，好莱坞世界也终于妇女能撑半边天，不说血性澎湃的《末路狂花》，连007系列都诞生了首位不依附于詹姆斯·邦德的“邦女郎”（杨紫琼在1997年的《明日帝国》中饰演的林惠）。

2012年，迪士尼收购了星战电影的版权方卢卡斯影业，并筹划新的电影。最新推出的两部作品——2015年的《原力觉醒》以及即将在下个月登陆中国的《侠盗一号》——均以女性为第一主角。然而在今年11月的一次访谈节目亮相时，费雪似是为了提醒女同胞平权的事业还没完成，而又一次揪住了卢卡斯“历史局限性”的小辫子。“为什么莱娅拥有原力却没有光剑？因为连太空中都有双重标准啊！”

12月23日，节目播放后刚好过了一个月，费雪在出行登机时遭遇突发心脏病，从此再也不能和喜爱她的影迷分享心情。在留下如此随性而尖锐的经典金句后“回归原力”，“莱娅公主”的传奇，也许最适合以这样的传奇方式画上句号。


（见报原文截图）

vf21

回归原力了。